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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媽,別墅那邊都辦妥了吧?買家簽字了?”
電話里,兒子陳海的聲音混雜著一絲電流的“滋滋”聲,聽起來遙遠又急切。
我握著冰涼的話筒,最后看了一眼這棟空蕩蕩的老房子,紅木家具搬走后,地板上留下幾個難看的印子。
“阿海,這房子……畢竟是你爸留下的。”
“爸也希望您去享福啊!”他立刻打斷我,聲音拔高,“媽,您是不知道,迪拜這邊遍地是黃金!您過來,我保證您過上皇太后一樣的日子!錢,都轉到我給您的那個投資賬戶了嗎?”
我“嗯”了一聲,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。
他的聲音,為什么聽起來……那么慌呢。
01. 濕漉漉的梧桐
我叫馮素珍,六十一歲。
在申海這座城市,我守著這棟法租界的老別墅,守了半輩子。
老陳走了十年,這房子就陪了我十年。
申海的春天總是潮濕的,梧桐樹的葉子黏糊糊地貼在窗玻璃上,像一張張甩不掉的膏藥。
別墅太大,太空。
我一個人住,晚上聽著木地板被濕氣浸透后發出的“咯吱”聲,總覺得老陳還在書房。
那聲音,像是骨頭在響。
有時候,我會聞到一股淡淡的霉味,從厚重的窗簾后面飄出來。
老陳最愛那套絲絨窗簾,現在,它們也老了,和我一樣。
阿海,我兒子陳海,三年前去了迪拜。
他說他在一家叫“環球石化金融”的公司做高管,年薪七位數。
他是我唯一的指望,也是我這棟老房子的合法繼承人。
阿海走之前,不是這樣的。
他像老陳,穩重,話不多,笑起來眼角有細紋。
現在,電話里的他,像個陌生人。
半年前,他第一次提出來,要我賣房。
“媽,您守著那舊房子干嘛?申海又濕又冷,對您風濕不好。”
“您過來,迪拜,沙漠氣候,干燥!我給您換個大平層,落地窗,看海。”
我當時沒同意。
我舍不得。
這里的每一塊磚,每一片瓦,都是我和老陳親手打理的。
院子里的那棵香樟樹,還是阿海出生那年種的。
現在,樹比阿海還高,也比他……扎實。
我拒絕了,“我在這住得挺好,你顧好自己就行。”
阿海在那邊沉默了很久。
電話里那種“滋滋”的電流聲,在那片沉默里,顯得特別刺耳。
像是有小蟲子在啃食電話線。
掛斷前,他幽幽地說:“媽,您是不是信不過我?”
這句話,像一根針,扎在我心上。
02. 金絲雀的誘惑
從那天起,阿海的攻勢變了。
他不再打電話,改成發彩信和視頻。
那時候智能手機剛流行,我讓隔壁的大學生幫我裝了微信。
阿海每天給我發迪拜的照片。
帆船形狀的酒店,比我別墅院子還大的購物中心,還有他那個“家”。
照片上的天,藍得不真實,像一塊假塑料布。
視頻里,一個我不認識的,化著濃妝的女人(他說是我兒媳,小婉),依偎在他身邊。
“媽,這是小婉,我們年底就辦酒。”
小婉在鏡頭前顯得很局促,笑得僵硬,“媽,阿海天天念叨您,您快來吧,我們都盼著您呢。”
她的眼睛,不敢直視鏡頭。
我總覺得,她那過分紅艷的嘴唇后面,藏著別的話。
阿海摟著她,鏡頭晃過他們“租住”的公寓。
裝修是那種俗氣的金色,晃得我眼睛疼。
“媽,您看,這邊的生活。您那房子,最多值個兩千萬。”
“您把錢帶過來,我幫您投進我們公司的內部項目,保底百分之十五的收益!您下半輩子什么都不用干,光利息就夠您花了。”
百分之十五。
老陳以前是銀行的,他總說,超過百分之八的收益,就要當心本金。
我提了一句。
阿海在那頭發笑了,“媽,那是老黃歷了!現在是金融時代!爸那套早就過時了!”
“迪拜這邊,錢滾錢,就是這么快!”
他開始叫我“金絲雀”。
“媽,您別在申海那籠子里待著了,來迪拜,我給您換個金籠子。”
我得承認,我動心了。
不是為了金籠子,是為了“團圓”。
我太孤單了。
老陳走后,這棟房子越來越像一口井,我坐在井底,看著梧桐葉子蓋住的天空。
阿海是我唯一的繩子。
哪怕我知道,這繩子,可能不那么結實。
03. 催促的電話
我開始松口后,阿海的電話又勤了。
他開始催我。
“媽,申海的房價要跌了!您趕緊出手,晚了就虧了!”
“媽,我這邊的投資名額不等人的,下個月就沒了!”
“媽,您到底在猶豫什么?”
他的聲音一次比一次急躁,那種“滋滋”的電流聲也越來越大,像是有只蟲子在他喉嚨里鉆。
我被他催得六神無主。
我感覺自己像是在被人推著走,腳不沾地。
我開始找中介。
中介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,一波一波地來。
他們穿著不合身的西裝,嘴里跑著火車,把我的別墅貶得一文N值。
“馮阿姨,您這房子,地段是好,但太老了。”
“這紅木地板,都起翹了。”
“裝修過時了,沒人要。”
“您看這院子,打理起來多費勁,現在的年輕人誰要這個?”
“兩千萬?您開玩笑,一千八百萬,立馬就能簽。”
我被這些話搞得很煩。
我守了一輩子的寶貝,在他們嘴里,成了一堆破爛。
阿海卻在電話里說:“媽,一千八百萬就一千八百萬!虧兩百萬,我一年就幫您賺回來了!速度!”
他的“速度”兩個字,咬得很重。
像是怕什么東西追上來。
我感覺自己像是在被什么東西追趕,而推我的人,是我兒子。
簽合同那天,申海下著雨。
黃梅天的雨,黏糊糊的,下不痛快。
我在文件上寫下“馮素珍”三個字,手抖得厲害。
中介笑嘻嘻地收起合同,“馮阿姨,您兒子真孝順,接您去國外享福。”
我看著窗外的香樟樹,樹葉在雨里發抖。
我好像背叛了老陳。
我把我們的家,賤賣了。
04. 鄰居的閑話
賣房的消息傳得很快。
老鄰居劉阿姨在弄堂口攔住我。
她端著一碗剛出鍋的餛飩,熱氣熏得她眼睛瞇著。
“素珍,真賣啦?”
我點點頭,“阿海接我去迪拜。”
“迪拜?”劉阿姨撇撇嘴,“那么遠的地方,聽說亂得很。”
“阿海在那邊做金融,挺好的。”我強撐著面子。
“做金融?”劉阿姨壓低了聲音,“素珍,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,你可別不愛聽。”
“我那個外甥,前年也說去什么‘新馬泰’做‘大項目’,結果呢?被人騙光了,灰溜溜回來的。還欠了一屁股債。”
劉阿姨靠得更近了,餛飩的豬油香混著一股說不清的擔憂。
“我外甥說,那邊就是個局。專門騙國內有點小錢的人。”
“他們先把人弄過去,護照一收,關在小黑屋里,逼著給家里打電話要錢。”
“你家阿海……他一個人在外面,你可得看住了。”
我的心一沉。
“我家阿海不一樣,”我硬邦邦地頂回去,“他是正經公司的高管。”
劉阿姨嘆了口氣,“你啊,就是太信你兒子了。”
“他都三年沒回來看你了吧?都是視頻。視頻里的東西,能當真嗎?”
我沒心思再聊,落荒而逃。
但“太信你兒子了”這六個字,像釘子一樣扎在我心里。
我開始失眠。
我開始回想阿海的種種不對勁。
他以前很穩重,像他爸。
什么時候開始,他說話變得這么浮夸,這么急功近利?
從什么時候開始,他再也沒提過申海的家,只提迪拜的錢?
05. 奇怪的匯款
房子賣了,一千八百萬到賬了。
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,阿海的電話又來了。
這次,他要錢。
“媽,迪拜這邊給您看好了一套公寓,位置絕佳。但要先付五十萬定金,不然就被搶了。”
“你先墊一下,我過幾天把錢轉過去。”我本能地抗拒。
“媽!”他聲音尖銳起來,“我哪有錢墊!我這邊的錢全投在項目里了!您是不是不信我?”
又是這句話。
“您趕緊去銀行,就現在!把那五十萬先匯過來,我給您一個賬號。”
我捏著存折,手心都是汗。
這和我原先想的不一樣。
原先是說,我帶著錢過去,看好了再投。
“阿海,這……太大筆了,我……”
“媽,這邊的規矩就是這樣!驗資,定金!您不付,人家當我耍他呢!”
電話那頭傳來了抽泣聲。
是阿海。
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,在電話里哭。
“媽,您知道我在這邊多難嗎?那些人看不起我!我好不容易搭上這條線,這個項目成了,我們家就翻身了!”
“您連五十萬都不肯幫我嗎?您是不是覺得我沒出息?”
他的哭聲像一把鈍刀,割著我的心。
我妥協了。
我去銀行匯了五十萬。
匯給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,在香江注冊的公司賬戶。
“為什么是香江?”我問。
“媽,這是我們公司的國際結算中心!您別管了,快匯!”
柜員是個小姑娘,提醒我:“阿姨,您確定認識對方嗎?最近防詐宣傳您看了嗎?”
我說:“是我兒子。”
小姑娘沒再說話,但那眼神,和劉阿姨一模一樣。
是一種……混雜著同情和無奈的眼神。
06. 最后的打包
五十萬匯出去,石沉大海。
阿海那邊倒是消停了幾天,然后發來了機票信息。
云海國際機場,直飛迪拜,頭等艙。
“媽,您受累了。剩下的錢,您千萬別動。”
“您把那一千五百萬,轉到我上次給您的那個香江賬戶,那是投資賬戶,需要驗資。”
“剩下的兩百五十萬,您隨身帶著,當生活費。”
我照辦了。
我像一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木偶,一步一步按他的指示操作。
我甚至去銀行辦了“二十四小時延時到賬”,因為金額太大,銀行建議的。
阿海知道后,罕見地發了火。
“媽!您怎么這么多事!延時?您知不知道,這邊的投資人最講究效率!您這是耽誤我‘驗資’!”
“您是不是不信任我?您是不是聽了鄰居那些長舌婦的閑話?”
他甚至準確地說出了“長舌婦”三個字。
我心里一涼,他怎么知道?
“您是不是覺得我騙您?好啊,那您別來了!錢也別轉了!我就當沒您這個媽!”
他掛了電話。
半小時后,又發來一條短信:“媽,我剛才是急糊涂了。對不起。您按時登機,我一定把一切都安排好。我愛您。”
又打又拉。
我堅持了延時轉賬。
這是老陳教我的,凡事留個心眼。
出發前一晚,我清空了別墅。
最后打包的時候,我在老陳的書桌抽屜底,翻出了一副他的舊眼鏡。
鏡片上蒙著一層灰。
我拿著眼鏡,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,哭得喘不上氣。
我感覺,我把這個家,拆了。
阿海發來最后一條微信:“媽,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。我會在迪拜機場等您。到了,我們就過上好日子了。”
我關掉手機。
好日子?
我只覺得渾身發冷。這棟空房子,像一個巨大的棺材,而我正準備爬出去,跳進另一個。
第二天,我拖著一個行李箱,站在云海國際機場的出發大廳。
大廳里人來人往,每個人都行色匆匆。
廣播里播放著登機提醒,聲音空洞又遙遠。
我看著航班信息牌,UZ771,飛往迪拜,準點。
我心里空落落的,像是被那架飛機提前抽走了一半的魂。
就在我準備去托運的時候,一個人影匆匆從我身邊跑過,又猛地剎住車,退了回來。
“阿姨?馮阿姨?”
我抬起頭,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,戴著眼鏡,一臉焦急。
“您是……?”
“我是王鑫啊!陳海的同事!環球石化金融的!”他扶了扶眼鏡,氣喘吁吁。
我一聽,心里松了口氣,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,“哎呀,小王!你好你好。我是要去迪拜找阿海,他現在可出息了!”
我努力擠出一點笑。
王鑫的臉色“刷”一下白了,比機場的地磚還白。
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力氣大得嚇人。
“阿姨,您千萬不能去!”
“您說什么?”
“您去迪拜干什么?陳海他……他半年前就被公司辭退了!他玩什么期貨虧空了客戶的錢,現在在躲債!他還欠我五十多萬啊!”
07. 晴天霹靂
王鑫的話,像是一根冰錐,瞬間刺穿了我的耳膜。
機場大廳的喧囂聲,廣播聲,全都消失了。
我只聽見自己血液往頭上沖的“嗡嗡”聲。
“小王,你……你別開玩笑。”我的聲音在抖。
“阿姨,我哪敢拿這事開玩笑!”王鑫急得滿頭大汗,“我就是聽說他老家申海的,我跑遍了申海的幾個區,就為了堵他!”
“他把我們幾個同事的錢都借光了,說是周轉,結果人直接消失了!公司那邊也報警了,說他職務侵占!”
“他跟您說去迪拜?”王鑫冷笑一聲,“他是想拿您的錢,跑路!”
半年前……辭退……
我猛地想起來,阿海催我賣房,也是從半年前開始的。
那些急切的電話,那些夸張的許諾,還有那個香江的賬戶……
期貨……
老陳以前就說過,那玩意兒就是合法的賭博,十賭九輸。
阿海他,沾上了這個。
五十萬的“定金”。
一千五百萬的“投資驗資”。
我哆嗦著從口袋里拿出手機。
上面有阿海剛發來的微信:“媽,路上堵車,我晚點到機場接您。您先過安檢,在登機口等我。”
他在穩住我。
他在等那筆一千五百萬,二十四小時延時到賬。
時間,應該就是今天下午四點。
飛機是三點起飛,等我上了飛機,關了機,一切就都晚了。
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。
王鑫扶住了我,“阿姨,您沒事吧?您……您沒給他錢吧?”
我深吸一口氣,掐住自己的掌心。
疼。
不是做夢。
我馮素珍,在申海活了一輩子,什么風浪沒見過。
老陳走的時候,我都沒倒下。
今天,我也不能倒。
“阿海,欠你多少?”
“五十五萬。還有老李的三十萬,小張的四十萬……我們幾個關系好的,都被他借遍了。”
“好。”我看著王鑫,“你幫我個忙。事成之后,這五十五萬,我還你。”
王鑫愣住了。
他眼前的這個老太太,剛才還搖搖欲墜,現在眼神變得像刀一樣。
“阿姨……您……”
“你現在,信不信我?”我盯著他。
他咬咬牙,“我信!阿姨,您說。”
08. 冰冷的決斷
“阿海還在申海,他沒錢,跑不遠。”我迅速分析,“他騙我去機場,就是為了等那筆錢到賬。”
我立刻給銀行的客戶經理打電話。
那是我和老陳用了幾十年的經理,姓李。
“李經理,我是馮素珍。”我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。
“馮阿姨,您這會兒不是該去機場了嗎?一路順風啊。”
“李經理,”我打斷他,“我昨天在你們那辦了一筆一千五百萬的延時轉賬,對,轉香江那個。我懷疑我被詐騙了,立刻給我凍結!馬上!”
李經理在那邊嚇了一跳,“馮阿姨,您確定嗎?這可不是小事。對方是……”
“對方是我兒子!他設局騙我!你要是讓我錢轉走了,我后半輩子都在你們銀行大廳坐著!”
也許是我的語氣太嚇人,李經理立刻去辦了。
五分鐘后,他回電:“凍結了,馮阿姨。二十四小時內,錢轉不出去。您……您沒事吧?”
“我沒事。”我掛了電話。
我松了第一口氣。
一千五百萬保住了。
但還有那五十萬“定金”。
我看著王鑫,“小王,你想不想要回你的錢?”
“想!做夢都想!”
“那你現在,馬上,去叫人。”我盯著他,“你那些被他借了錢的同事,都叫上。就說找到陳海了,想拿錢,就來云海機場。”
“阿姨,他人不在這啊!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冷冷地說,“他很快就會自己送上門來。”
我打開微信,給阿海發語音。
我的聲音,控制得和往常一樣,甚至帶上了一點老人的慌張和依賴。
“阿海啊,媽到機場了。但是……哎呀,出事了。”
“那個一千五百萬的轉賬,被銀行卡住了。說是什么反洗錢,非要本人去柜臺,或者視頻核實。”
“媽不懂這些啊,他們說對方賬戶有問題。阿海,媽好害怕,我是不是被騙了?”
我按了發送。
王鑫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。
不到十秒,阿海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。
09. 設局
我接起電話,開了免提。
“媽!您說什么?銀行怎么會卡住?您是不是跟他們說什么了?”
他的聲音,不再是那個孝順兒子,而是充滿了暴躁和驚恐。
“我沒說什么啊……我就是按你說的辦……阿海,他們說那個香江賬戶是風險賬戶。你……你是不是搞錯了?”
我繼續“演”。
“不可能!媽,您別信銀行的!您現在就去跟他們說,那是您自愿投資的!快去!”
“我不去……”我帶上了哭腔,“阿海,媽不去了。我不去迪拜了。這錢,我不投了。”
“媽!”他幾乎是在吼。
“媽怕了。阿海,那可是一千五百萬啊。媽不想折騰了。媽還是把錢拿在手里安心。”
電話那頭,是死一般的寂靜。
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猙獰的表情。
一千五百萬的“投資”泡湯了。
過了足足一分鐘,他才開口,聲音沙啞:“那……媽,您現在在哪?”
魚,要上鉤了。
“我在機場……阿海,媽想回家了。媽不賣別墅了行不行?我們把錢還給人家……”
“別說了!”他粗暴地打斷我,“您在哪?我去接您。您身邊……還有多少錢?”
他圖窮匕見了。
他還在惦記我那剩下的兩百五十萬。
“我就在出發大廳……我身邊……就是您讓我帶的生活費,兩百多萬……都在卡里……”
“您別動!”他急切地說,“您千萬別動!也別信任何人!我馬上過來!我不在機場,我在青浦這邊辦點事,馬上過去!”
掛了電話。
王鑫緊張地問:“阿姨,他要來?”
“他會來的。他以為我只是個害怕了的老糊涂,以為還能騙走最后這兩百萬。”
我看向王鑫,“你的人呢?叫來了嗎?”
“叫了,都在路上了。三個同事,都恨死他了。”
“不夠。”我搖頭,“我們不能動手,我們得讓他自己‘認’。”
我拿出手機,撥了幺幺零。
“喂,我要報警。我兒子,陳海,涉嫌金融詐騙。他現在正準備來云海機場,企圖騙走我兩百五十萬。對,我就是他母親。”
10. 攤牌
一個小時后。
云海機場的貴賓休息室門口。
幾個便衣警官裝作旅客,坐在不遠處的咖啡座。
王鑫和他的三個同事,眼睛都紅了,死死盯著電梯口。
我坐在沙發上,手里攥著老陳的那副眼鏡。
阿海來了。
他瘦了很多,眼窩深陷,穿著一件皺巴巴的名牌風衣,早已沒了視頻里的光鮮。
那件風衣,我認得,是老陳的遺物。
他竟然穿著他爸的衣服,來騙他媽。
他一進門,沒看我,先是警惕地掃視了一圈。
“媽。”他快步走到我面前。
“阿海。”我抬起頭。
他伸手就要來拿我的包,“媽,卡呢?錢呢?我們快走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“走?”我問,“去哪?”
“去...去一個安全的地方!媽,您別問了!”他開始不耐煩。
“陳海。”王鑫從旁邊的柱子后走了出來。
阿海像被電擊了一樣,猛地回頭,臉瞬間沒了血色。
“王……王哥?你怎么在這?”
“我怎么在這?我來要債!”王鑫的同事也圍了上來。
“陳海,還錢!”
“欠我的二十萬!”
阿海徹底慌了,他轉身想跑。
兩個便衣警官上前,一左一右按住了他。
“陳海,是吧?我們是申海市經偵大隊的,你涉嫌職務侵占和合同詐騙,跟我們走一趟。”
阿海癱倒在地。
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,“媽?你……你報警?”
我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“阿海,你半年前被辭退了。”
“你欠了王鑫五十五萬。”
“你騙了我五十萬‘定金’。”
“你還想騙我一千五百萬‘投資’。”
“現在,你還想騙我最后這兩百萬,去‘安全的地方’?”
我每說一句,他的臉就白一分。
那個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兒媳小婉,也從人群后跑了出來,跪在我面前。
“媽!媽,您救救阿海!我們都是被逼的!我們欠了高利貸啊!”
“高利貸?”
“他不是玩期貨虧的!”小婉哭著喊,“他是賭!在境外的網站上賭!他把客戶的錢都投進去了!血本無歸!”
“我們租的公寓,車,都是假的!是花錢租來拍視頻騙您的!”
“那五十萬,我們當天就還高利貸了!他們說不還錢,就要阿海的命啊!”
阿海趴在地上,像一條死狗,一言不發。
11. 反擊
“所以,”我冷冷地開口,“為了你的命,你們就要我的命?”
“為了你的命,你就要賣掉你爸留下的房子,把我這個老太婆騙到迪拜,榨干最后一滴血?”
小婉不敢說話了。
王鑫他們也愣住了。
便衣警官說:“馮女士,您放心,涉案金額我們會盡力追查。”
我搖搖頭,“警官,錢的事,先不急。”
我走到阿海面前。
“陳海。你是不是覺得,我老了,糊涂了,好騙了?”
他抬頭看我,眼里全是怨毒,“你是我媽!你報警抓我?你毀了我!”
“毀了你?”我笑了,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
“我毀了你?你看看你,三十五歲的人,人模狗樣,內里全爛了!”
我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甩在他臉上。
“睜開你的狗眼看看,這是什么。”
阿海顫抖著打開。
當他看清上面的字時,他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那是一份《房屋抵押貸款合同》。
“別墅……你沒賣?”他失聲喊道。
“賣?”我冷笑,“我馮素珍的房子,是你說賣就賣的?”
王鑫和警察也都愣住了。
“我壓根就沒想過賣房。那兩千萬,是我用別墅做抵押,貸出來的。”
“我就是想看看,你這條白眼狼,到底能貪心到什么地步。”
“我早就覺得你不
對勁了。從你催我賣房開始,我就留了心眼。”
“你以為我給你匯了五十萬?”我看著小婉,“那五十萬,我在匯出后的第二十分鐘,就去銀行申請了‘疑似詐騙緊急撤回’。”
“銀行的李經理,是你爸的老同學。他一聽那個香江賬戶,就說有問題。”
阿海的嘴巴張得老大。
“至于那筆一千五百萬,”我指了指銀行經理,“我壓根就沒辦‘延時轉賬’。我辦的是‘預約轉賬’,預約時間是下周一。我隨時可以取消。”
“我做這一切,就是為了拿到你詐騙我的確鑿證據。”
“阿海,你太小看我了。我吃的鹽,比你吃的米都多。”
“你那點小聰明,都是我玩剩下的。”
“你穿著你爸的衣服,來騙你媽的養老錢。你對得起他嗎?”
阿海徹底崩潰了。
他沒想到,他自以為是的“金蟬脫殼”,從頭到尾,都是我為他設的一個局。
我沒損失一分錢。
我只是在機場,花了幾個小時,親手送我兒子進了監獄。
12. 塵埃落定
阿海和小婉,因為涉嫌詐騙未遂和職務侵占,被帶走了。
王鑫和他的同事們對我千恩萬謝。
我當場取消了那筆貸款合同,別墅,還是我的。
我對王鑫說:“你們的錢,是阿海欠的。我會督促他還,但他現在這樣子,怕是難。”
王鑫嘆了口氣,擺擺手,“阿姨,算了。錢就當喂狗了。您……保重身體。”
我一個人,拖著行李箱,回到了我的別墅。
房子里空蕩蕩的,家具還沒運回來。
我坐在地板上,拿出老陳的眼鏡,擦了擦。
“老陳,我沒把家敗了。”
“就是這兒子……怕是廢了。”
我沒有再哭。
心死了,眼淚也就干了。
后來,阿海被判了五年。
因為我的“釣魚執法”,提供了完整證據鏈,他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。
小婉作為從犯,判了兩年,緩期執行。她出來后,立刻和阿海離了婚,消失了。
我賣掉了別墅。
不是為了阿海,是為了我自己。
我不想再守著這空房子了。
這次,我是真的賣了。找了個靠譜的買家,一個很愛惜老房子的畫家。
我用那筆錢,在申海郊區買了一套小公寓,剩下的,我存了定期。
我偶爾會去監獄看阿海。
他穿著囚服,頭發白了一半。
“媽,我錯了。”他隔著玻璃說。
我看著他,什么也沒說。
他的“錯”,是對我,還是對法律,還是對他自己?我已經不想知道了。
我只是把老陳的那副眼鏡,放在了探視窗的臺子上。
“你爸以前總說,做人要看得清。”
我走了。
申海的梧桐葉又開始黃了,風一吹,刷刷地響。
挺好的。
我把老宅的香樟樹苗,移栽到了新小區的院子里。
我不再是誰的母親,我只是馮素珍。
一個六十多歲,一個人,在申海,過著清靜日子的老太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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